今夏的肥皂劇--魚鷹一家 Osprey Family

今夏一如往常，宅在家裡避暑。無意中發現一LiveCam網站，在各地設置攝影機，現場直播動物活動。剛開始看在北極圈內的Snowy Owl 的巢，養育六隻小owl。 因為攝影機離的太遠，巢又凹在地面之下，除了帶食物回來時小owl 站起來要東西吃，其他時間都看不到。只好轉台，看了Puffin所在的海岸和巢穴，最後鎖定到Osprey頻道。這鳥翻譯成“鶚”，或是魚鷹，觀察的結果，食物完全是魚，就在附近的水域捕的。難怪叫魚鷹。地點呢，也在大陸的另一頭，東北角的緬因州。


這台攝影機的位置很好，就在大巢之上，整個巢的活動看得一清二楚。稍微調整一下角度，還可以看到下面停的魚船。晨霧夕陽，風景很不錯。據說就在一個summer camp 的樹上，好幾天下面的嬉戲說話聲都聽的很清楚。顯然我發現的晚，看到的時候三隻幼鳥已經長的很大，羽毛已豐，但都還不會飛。整天都扁躺在巢裡，有時站起來一下，翅膀也大都垂著或是拖著。母鳥每天都在巢裡看護小鳥，從不離開，靠近吃飯時間就叫個不停，要公鳥捕魚回來。捕回的魚都交給母鳥，一口一口地餵三個小孩，直到吃完為止。公鳥自己停在巢裡的時間倒很少，都是下貨了就離開。大概是嫌家裡太小吧。大多捕回的魚都還是活蹦亂跳的，有幾次魚是沒有頭的，是牠在別處先吃了幾口。小鳥們態度都不錯，沒有搶食打架的情形。還學會上廁所時要到巢邊，屁股向外，免得弄髒了巢。（很有趣的一段短片，終於知道小鳥怎麽上廁所。）有時回巢帶的不是魚，而是些樹枝，苔蘚之類，用來修補家園的。我很難想像靠近這巢是什麽味道，每天在裡面吃那麽多條魚！這個頻道最大的好處是，在小鳥能飛之前，巢裡隨時都有四隻鳥，不像其他台，常是空的，沒有活動。

母鳥Rachel和三隻扁躺著的幼鳥

還小的時候，Rachel餵食。中間那隻淡色的是最年輕的Pia

但是看了幾次餵食，也就沒什麽新鮮的感覺了，慢慢越看越少，幾天檢查一次進度就可以了。直到有一天，突然看見一隻小鷹站著開始展翅，拍翅，有風的時候，大翅頂風，還能把小鷹帶離巢幾寸才掉下來。就這樣練習著。是準備要飛了嗎？

幾天之後再看，嚇了一跳！只有兩隻小鷹！另一隻果真是飛走了。兩天都沒有再見到。難道就這樣離家了？食物那裡來？牠怎麽會捕魚呢？這魚鷹一家還會再相聚嗎？很多疑問都沒有解答。上下找了一下，才發現在那麼多頻道下面，還有觀眾的對話欄。有長期觀眾或是工作人員回答問題。但這個頻道很受歡迎，看的人很多，對話也多，要找到答案得花點時間。很有趣的是，看了多日，這才發現這魚鷹一家都有名字，老爸叫 Steve, 老媽是 Rachel, 三個小孩的名字都是P 開頭，Poole, Pan, 和 Pia。我只能從羽毛顏色看出老鳥和小鳥，（老鳥羽毛全是近黑的深棕色，小鳥羽毛是比較淡的棕色，每只羽毛尖端都有淡色鑲邊。據說飛多了以後，那淡色邊就逐漸消失。）至於老鳥小鳥之間誰是誰，就完全迷失了。

Poole 和 Pan 試飛的短片 2：11

Steve & Rachel 老爸老媽

Pia. 羽毛尖端還有淡色

再過一天，另一隻小鷹也飛離了。這時Rachel 大概覺得孩子大了，就開始離巢。很多時候只剩一隻小鷹，孤單地在巢中間。比起從前一家多口的景象，真是令人難過。尤其是夕陽時分，天色漸暗，只有一隻小鷹就要獨自度過黑夜，看上去滿是淒涼。不知道她在想什麽。我不禁擔心，這小鷹什麽時候才飛呢？有時她等急了，就學老媽張口大叫要吃東西。也在此時發現，每次上線都有超過兩千人同時在線上，等著這小鷹何時張膽開飛。小鷹沒啥動作，大家就在網上閒聊。原來這隻是Pia 小姐。一位元老級觀眾說，三個蛋中，Pia 是最晚才孵化的，比第一個孵化的Poole 整整晚了四天。三幼鳥裡唯一一隻公的是Pan, 也是第一個能飛的。知道了這個事實，也只好給Pia 一點時間，耐心等待吧。有人把那時在線上照的幼鳥照片 po 出來，可以明顯看出Pia 和另兩隻鳥的差距。還好這些鷹沒有像其他鳥的壞習慣，為了生存把小一點的同輩殺死。也許是這裡魚獲沒有問題，老鳥不用經歷選擇要讓大的活而犧牲小的。Steve和 Rachel 兩老把這三隻幼鳥照顧得很好，一天餵幾次，每隻都長得一般大。

這時看的勤了，才發現飛離的 Poole 和 Pan 事實並沒有飛遠，就在附近的漁船桅上，或是鄰近的高樹上。吃飯時間到了，還是回巢來等。有時更是遠遠看見父母帶魚回來，就快飛回，拿了就走。以前一條大魚可以餵三隻小鷹，現在三鳥都大了，爪也都利，誰也不讓，搶到一條就吃完為止。父母下了貨不久就再出去捕魚，還沒吃到的就繼續等。難為了Steve和Rachel, 現在每天得捕至少八九條大魚，全家才能吃飽。3P每天等著父母送魚來，也真是徹底的啃老族。能飛之後，小鷹顯得比較兇，不像小時候謙謙有禮，等老媽分配。有兩次看到Rachel 帶魚回來，還沒放手，Poole 就來搶，利爪抓住Rachel 的爪，久久不放。（攝影機還特別近照，去看Rachel有沒有受傷。）有一次搶的當中，居然還企圖以利嘴戳Rachel的眼，希望老媽能放手給魚。嚇了我一跳。Rachel 總是很酷，沒有一點指責的樣子。

一天看見Pia居然離開她一向窩居的巢中央，站到邊緣去了。令我信心大增，快了快了。隔天她已能站上了伸出巢外懸空的木柱，顯然是時機逐漸成熟。晚上她居然就睡在木柱上，低著頭睡覺，有時單腳站著。孤單的小Pia。每天練習拍翅，總是令我在三千哩外大叫，為她打氣。Go Pia ！！Go！此時的觀眾人數已經到達最高峰，2500！我在西岸，起床時已是三小時後，那幾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觀眾的對話和 recap, Pia 今天飛了沒有。吃魚了嗎。

晚上只有Pia 還在巢裡，沒能飛走

Pia 這時已能站上木柱，還能在上面睡覺呢

Pia 獨享迷霧中的寧靜

八月七號那天，打開電腦，看到完全空巢。我是又高興又失落。為Pia高興，終於能飛了。那我今後還能見到她嗎？事情怎麽發生的呢？還好有人錄下了一段，放在Youtube, 看見Rachel在巢中看著站在木柱上的Pia，Pia想著想著，就這麽振翅高飛走了。Rachel 歪著頭看著這小女兒，了了最後的負擔。知道Pia的經歷，這一段短片真讓我很感動。

哇！真的空巢了.

Pia第一次飛的實況，2：17的短片

飛離巢兩個禮拜之後，眼看三P都還是回巢吃魚。但只有Pia常留在巢裡，最戀戀不忘生長的地方。這位小妹以前總是搶不到魚，現在呢？有時還趕走其他2P。為了看這家魚鷹，很多網友已經成了朋友，早上上線，晚上離開，都要打聲招呼。總有人問，今天誰送魚來？誰吃了魚。也有人報告，幾點幾分，誰送了什麽魚，被那個P 領走了。魚鷹一家腳上都有tag, 但除非近照，還是看不見。還有人po 出三P的腦後照，是最容易分辨的方法。我只能說Pia 的腦後有很白的兩塊，最容易辨別。還有一位顯然對魚很有認識的觀眾（或工作人員），列吃驚人的魚獲數字：從求愛到孵蛋54天中，Steve平均每天捕2.3 條魚。從第一個蛋孵出到第一隻起飛56天中，Steve平均每天捕7.4條魚。第一隻起飛後，每天捕8.9條魚。（所以成年的鷹每天早晚各吃一條大魚。這是巢上攝影機看到的， Steve在外頭總還要吃吧。）從Steve和Rachel來到此巢到計算的那天，Steve共捕了超過500條魚，Rachel則超過100 條。捕到的大部分是青魚和比目魚。真不愧是魚鷹！

緬因的冬天很冷，魚鷹不久就必須啟程，遷徙到南美洲去過冬，春天再回來。能飛是一回事，能不能一路捕魚是另一回事。一位了解魚鷹的網友說，小鷹能飛之後，還會在巢附近幾週，一面練習飛行技術，一面增加體重，為即將來到的遷徙做準備。飛行三週之後，小鷹已能利用熱氣流高飛，也因此比較大膽。五六週之後，先孵出來的鷹就等一連串好天氣上路。幾天之後，老二老三也跟著陸續啟程。老爸等到兒女們都飛離了才走，算是正式結束了養育兒女的工作。就這樣，十二週魚鷹就從出生到獨立飛翔，以後不知道父母兄弟還會不會再見。

看見老爸帶魚回來

還在跳的比目魚

前兩天看到人說，8/26 是Rachel最後一次出現，想是已經離開南飛了。幾天沒見，不知道Poole 和 Pan 是不是已經上路了。沒有看到牠們已能捕魚的說法，怎麽一路生存呢？留下來的是Steve, 還是每天供應Pia 的魚。今天又看見晚餐時 Pia在等魚，叫的聲音都沙啞了。我有點擔心她等不到魚，要餓肚子了。但是親愛的老爸終於還是送魚來了。這Pia 一生都慢半拍，只怕Steve 有的等了。這個大巢顯然不是今年才建的，明年Rachel 和Steve 會重回再養一批孩子嗎？這兩隻鷹真是好父母，比很多人類的父母還負責。

9/5 這一個短片是Steve 早上送來的魚，看了幾個禮拜，現在我比較知道其中端倪。Pia原來在那白色漁船的桅上，應該是看到Steve遠遠帶了魚來，就回到巢裡來等。可以聽出Steve靠近時Pia的叫聲變了，似乎是喜悅的快捷頻率。Steve一如往常，送了魚就離開，Pia拿了魚之後，用翅膀遮住，防止食物被搶走（mantling)。即使巢裡沒有其他的鷹，她還是習慣性地做這個動作。

Steve送魚來

16秒Steve送魚來的短片

9/14， Rachel 已經離開了快三個禮拜，早已到了南美洲吧。有人po 了一段短片 ，猜測很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到她在巢裡。去年Steve 留下來等女兒Tory 啟程，也是選在這一天。大家每天看著Pia，像是女兒一樣，又希望她能順利上路，又捨不得她。今天整天都沒見到她吵著要魚，Steve 也不見踪影，看來是都走了。短片裡Pia 一反常態地輕輕唧唧，彷彿陶醉在這甜蜜的家裡，一會兒後一躍而下，就這麼走了。三個多月大的小鷹就這樣去面對世界了。

Pia 啟程的短片

Pia 離開之後，還有觀眾繼續上網聊天敘舊，寫詩紀念。舊照片拿出來再看，網站工作人員有時也重播精彩片段。今夏的魚鷹肥皂劇獨特又難忘，情緒高潮起伏，比人演的精彩多了。明春要再來和牠們重聚。